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靳晓被问住。
他又道:“娘子若还生气我就只能下车,跟着车跑,不叫你心烦。”
眼中满是缱绻的温柔,特别像这秋日的微风,吹拂在脸上是很舒服的感觉,靳晓看着看着,下意识开始反思,自己是不是太过矫情才会经常生气掉眼泪。
“不生气了。”
夫君那张清隽的脸上,依旧温润沉静,好似在鼓励她说下去,于是靳晓往他身边靠,抱住一边的臂弯,脑袋搁上去,是熟悉的味道也是熟悉的温度。靳晓心下放松,几乎忘了自己适才为何生气来着。
到了码头,全然是一副未曾见过的场景,裴昱特地请船夫稍候再行船。
船夫不解:“这位公子,好教您知晓,从南方来的两队商船快要靠岸了,届时河道拥堵不堪,小的唯恐耽误公子的行程呐!”
“无妨。”
裴昱望着妻子趴在窗边的小脑袋,淡笑道:“我夫人还未看够。”
扬州本就是雍朝的交通要塞以及商贸重镇,这河上常年往来诸多大小船只,气味算不得好,但趁着新鲜劲儿还在,靳晓好奇地左右张望。
“张嘴。”
靳晓回眸,见夫君两指间拈着一粒褐色的丸状物,她听话地张嘴、含住,却立时有一阵苦涩蔓延在口腔,将她逼出几簇泪花。
她苦着脸:“是药吗?舌头都苦麻了!”
“防止晕船的,需要提前吃。”眼泪汪汪的样子实在可爱,裴昱捏捏她的脸颊,又投喂进去一颗,只不过这次就不是药,而是蜜饯了。
靳晓的脸仍是皱着,嘟囔道:“苦的甜的混在一起,味道一点都不好,还勾出一点梅子的酸涩味道。”
“是吗?”裴昱听她含含糊糊地回了声嗯,便笑笑,捏住她的下巴吻上去:“我尝尝。”
舌尖蹭过齿面,只是清清浅浅地吻几下,小娘子就乱了气息。
裴昱松开些,缓声道:“不问我手里拿的是什么,就直接吃了?娘子这般信我?”
船只在水面上一荡一荡的,身子也愈发的软,靳晓偎着他,满不在乎地说:“难道裴郎还会害我么。”
好像太过信任他了。但成亲不就是这么一回事么,若是整日猜疑,要如何安心成为夫妻、成为亲人呢?靳晓想着,捂了下自己发烫的两腮,羞赧地贴在他胸口,小声吐息着。
裴昱松松揽着她,眸色转深:“娘子说得对,为夫自然不会害你。”
随着一声嘹亮的呼喊,船只收锚启航。
云帆高挂时,恰逢一行黑苇鳽掠过,鸣声嘹亮。
靳晓站在甲板上,闻声遥望着远山近峦,以及一点一点变小的扬州城,倏然觉得,往后便是山水天涯,再难重逢。
裴昱并不知道妻子在想什么,只见她神色恹恹,淡淡愁绪将她的面容笼着,便举步上前,从后将其轻轻拥住。
这样的怀抱再熟悉不过,不用回头就知道是自己的夫君。靳晓往后靠了靠,寻得一个舒服的姿势。
小院满载他们生活过的痕迹与回忆,裴昱并未将其出售或租赁,而是请专人看顾。
是以,靳晓细语问:“送别时那些人说的导淮入江,是很大的工程罢?我们住过的那座小院就是临河而建,此番也会受到影响?需要拆除么?”
裴昱应了声,用通俗易懂的话简略地同她讲。
桨声汩汩,人声忽而悠远缈淡,靳晓的视线顺着运河水道,浮浮荡荡地飘向远方。
视线最末端就是扬州城门,高大宏伟。
无人知晓,此时此刻一位本该被暗卫蓄意诱导去会稽、继而一路向东入海的男子,化了旁人不易看破的老妆,竹杖芒鞋,短褐穿结,隐没在流民中,缓步进入城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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