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剑南烧春(第1页)

俞可涵结婚的日子到底还是来了。张礼然接到了邀请,张金却没有。对后者而言,这也不啻于一件好事。她怎么能看着半年前还和自己期待未来的人一转眼就变成他人丈夫呢?因而,当不敢再瞒的张礼然将消息知会她时,张金口气极其不善地说:“爱请不请,还省我几百块国庆回家的车票钱呢。”张礼然侧过脸,对着几步外的空墙壁吐了吐舌头,觉得这口是心非还真有意思。随即这家伙又觉得不妥,训斥自己两句后赶紧去劝张金,总算让她稍微不那么阴沉了一点。

婚礼当天,张礼然下班后直接去了饭店。递过礼金,签过到,她便匆匆上了二楼。站在门口迎宾的俞可涵,看样子是想跟她单独聊几句的,但碍于她一脸冷然,同时也碍于新娘在场,终于还是老老实实地呆在原地,当他该当的新郎官。

进到大宴会厅,张礼然有些惆怅。对着密压压的桌子和满当当的人,她没来由地涌起一阵慌张,仿佛自己是打入敌人内部的奸细,随时可能会暴露身份而被抓。正在这当儿,忽然有人叫住了她。张礼然循声望去,是高高矮矮胖胖瘦瘦的四五个男生,各自的双肩包单肩包公文包都还在身上,八成也是刚到。看着这几张脸,张礼然寻思了老半天,总算在记忆库中匹配到了一个,问了问,果然是六大的校友。这个是同届的数学系男生,不过不是强数班的,是统计专业的。另外几个要么是外院的,要么就是学长学弟。一行人跟随着俞家亲戚的引导找了张桌子坐下。张礼然踮脚四处张望了一圈,确定再没认识的人了,便也跟着落座。

除了她,强数班再没人过来参加班长的婚礼,这也间接表明了大家的态度。路途遥远固然是一方面原因,可更多的还是在为张金鸣不平吧。张礼然遥遥望向司仪台,在大红囍字与大红团花的注视下继续自己的推测。几个女生可以忽略掉,但男生肯定大多是这样想的。年轻时晚了一步,现在他们的机会来了,不晓得又会有多少人蠢蠢欲动。正想着,她忽然发觉手机亮了,打开一看,是张金的消息——

然然,我想你了。你快回来吧。

想她?张礼然笑着摇了摇头,自动将这句话增补为想她回去听絮絮叨叨。此时此刻,这个女人正在胡思乱想的概率绝对落在3σ的置信区间里。

“3σ是百分之九十几来着?”她问坐在她紧右手边的统计男生。

“啊?”对方被她问得有点愣怔,定定神才回想起来答案,“99.7吧。你问这干啥?”

张礼然随便应了声,也没解释。菜开始一道道上了。男生一边抱怨着“怎么还不开始”,一边同张礼然稀稀拉拉聊着天,手里还不忘帮几位女同胞盛着鸡汤。由着这自然而然的感谢,张礼然左边的几个女孩也同他俩攀谈起来了。陌生人之间的话题并不多,因而只好围绕双方唯一的联系俞可涵打转。佳肴当前,张礼然于是退出聊天,埋头奋战。不过,她耳朵还是挺管事的——

听说,新娘是他母亲钦定的媳妇人选。

听说,新娘是宁钢厂书记的外甥女。

听说,新娘是他国土局的同事。

听说,新娘是倒追俞可涵的。

听说,新娘是奉子成婚。

听到后来,张礼然终于明白张金为什么总会絮絮叨叨孩子的事。她忽然格外“钦佩”俞可涵。不晓得是他那张脸管用还是那张嘴管用,这些女人都心甘情愿地躺在他身下,并为他孕育骨肉。她也在电光火石间想起,当初好像的确有人在群里这么说过。原来,这就是张金那天晚上失态的原因,这就是张金近日来要么萎靡不振要么暴跳如雷的根由。如果说失去孩子的哀恸和悲伤可以通过拥抱来消解,面对新娘奉子成婚这一刺激,张礼然却绝无任何计策。解铃还须系铃人,惟有俞可涵能担此大任。

七点多时,一拖再拖的婚礼终于开始了。伴着激昂的结婚进行曲,一对新人自旋转楼梯步入大厅,沿着正中央的红地毯缓缓朝前走。张礼然只看到追光灯打着两团影子,一高一矮,差了有一个头还多。待到他俩上了台,她才看清俞可涵穿了身浅灰色西服,洁白婚纱里的新娘子则娇娇柔柔地依偎在他身边。

主桌是俞可涵的母亲和新娘家的人。新娘那有点来头的舅舅首先发表了讲话,随后就是双方父母致辞。俞可涵母亲在发言时突然哭成个泪人,搞得她好像是女方家长,要嫁姑娘般地依依不舍。不过也可以理解。张礼然以前听张金提过,俞可涵父母都是宁钢厂的工人。他小时候父亲因为一次事故去了,母亲则守寡至今。他大学之前,母子两人一直相依为命。本来一切都按着既定的规划发展,考学、求职、成家立业,应该不会有什么变故。然而,正值叛逆期的俞可涵在高考前跟母亲大吵一架,填了个离家非常远的志愿远走他乡,一去就是四年。如今“浪子回头”,这让他母亲怎能不泪不泣呢?

冗长的仪式进行完,终于连司仪也正式宣布开吃。他那自麦克风里传出来并在整个宴会厅里回荡的声音,立刻就淹没在许多人交谈、咀嚼、搛菜舀汤而叠加在一起的嘈杂之中了。在这背景音里,新郎新娘一桌桌地敬酒。敬到张礼然他们那桌时,两人都已经喝得有些醺然。新娘还好些,面颊上的潮红让她看起来还挺动人,俞可涵则有些脸红脖子粗的。他是真的扎扎实实在喝,并没有往酒里兑许多水,更没有干脆就弄一杯白开水。不过,这一桌十几号人都是大学和中学同学,他倒也不像前面敬过的那些各种头衔和名目的领导长辈,必须敬得尽兴。

新娘子面对这一帮陌生人时仍保持了她在台上时的姿态,娇娇柔柔地依偎在俞可涵身边,跟他一块举杯、啜饮。张礼然在听他们客套时挪了挪视线,特别留意了一下那微微隆起的小腹。尽管从来都不喜欢小孩,也对未婚先孕这事持保留态度,但张礼然还是猛地陷入一阵对张金的悲哀和怜悯之中。

一杯过后,照讲新郎新娘就该撤到下一桌去了。所有人都放下杯子准备坐回原位,张礼然也不例外。谁知她刚把含在嘴里的饮料咽下去,原本站在学弟身边的俞可涵就拿着酒瓶走过来,在她身边站住。他却伸手将她碗边那个还未动过的酒盅满上,非要她喝这个。张礼然瞪大了眼睛愕然望着他,不晓得他是什么打算。虽然有话说“感情深一口闷”的,可他跟她又没什么交情,不过一个同学两年的路人甲而已。今日能来参加他婚礼已经尽了同窗之谊,他还想让她干嘛?

俞可涵举起酒杯,说:“张礼然,敬你。感谢你给我这个班长面子。”

“我不代表强数班,我也不代表谁——”张礼然起先奇怪得很,讲到这里才有点明白,顿了顿还是坚持了自己的独立性,“我只代表我自己。”

“咱班今儿就你一人来。就冲这,我也得跟你单独喝一杯。”

于是这盅酒就稀里糊涂地下去了,把张礼然辣得眉头直纠。不等她缓过劲来,俞可涵的酒杯又伸到面前,还有他低哑的嗓音:“再来。”张礼然赶紧推拒。她对自己的白酒酒量完全没底。同桌的校友们有给她帮腔的,有替俞可涵劝酒的,□□号人闹闹嚷嚷了好一阵子,又把张礼然灌下去一盅。

其他人或许不清楚他为什么老要跟张礼然喝酒,张礼然自己却心里有数。他是把她当作张金的替代了,藉以完成他内心的忏悔或是其他情绪。事已至此,张礼然也只能继续喝下去。既然她答应来了,那就乖乖地身兼两职,当好张金的间谍和俞可涵眼中的替身吧。于是,张礼然端起那个荸荠大小的酒盅,手一翻,接连抿了几口,让它基本见了底。俞可涵仰脖也是一杯。接着他又给她满上,再给自己满上,如是几番回合。你一杯,我一盅,再你一杯,再我一盅……方才起哄的几个也不闹了,一桌子人屏息凝神地看着这两人斗酒。谁都看出了不正常。终于到了第七回合,张礼然盯着俞可涵又灌了一杯,却没再随他喝了,只说:“够了。一杯算一年,再加两条命。”

随着一声清脆的响声,俞可涵手中的酒杯就落了地,华丽地碎成了一地白渣。张礼然低头看过去,地板上的图案是毫无规律的放射状,没有任何意思,却也充满无数可能。她所说两条命,是指张金始终耿耿于怀念念不忘的两个孩子,未能见到这世间的温暖与险恶的两个孩子。其他人不懂,俞可涵必须懂。她再抬头时,俞可涵的眼睛里已经充了血,不知是惊的还是哭的,总之就跟害了红眼病一般。他盯紧了她,忽然抢进一步,凑到她近前,喃喃说道:“她快过生日了。”

浑浊粗重的酒气喷在脸上,张礼然一阵恶心,鼻子里冷哼了声:“您顾好自己老婆孩子就好。她这边有我,不劳您操心。”日后回想,张礼然总觉得十分好笑。一切尚无定论之时,她就这样鲁莽而英勇地哼了一句,揽过了原应归属俞可涵的责任。不过,这种鲁莽和英勇确实震住了他。俞可涵用那双充血的眼睛瞪着她,像头盛怒中的狮子。张礼然心里发毛,又不晓得怎样是好。好容易他神色平缓下来,却又猛地抓过她手中满满的酒盅,也喝了个干净。由于张礼然万分紧张,死死抓了酒盅不放,俞可涵其实是攥着她的手把酒喝下去的。这姿势怎么看怎么狎昵。

“涵哥,你不是想喝大交杯了吧?来来,嫂子在这边。”伴郎赶紧半搀半押地把俞可涵弄走了。新娘则自始至终站在原处,好像什么都没有看到,什么都没有听到。张礼然在她变成一抹背影前再次打量了一番,觉得她就像个温顺的小碎花布偶,根本没有自己的灵魂。这样的选择,这样的结局,张礼然也不好评定是好是坏。

俞可涵夫妇走后,张礼然从舌头到胃都是辣辣烧烧的。她喝了一大口饮料,又赶紧夹了点东西吃。松仁玉米、白灼芥蓝、水煮花生、拌海带丝……餐盘里还剩的清淡菜色都给她送进了嘴巴,好让待会儿扛不住时胃里有得吐。

统计男生还算关照她,一边帮她转桌盘一边问:“你没事吧?哎,你们俩刚怎么回事?”张礼然看着立在桌盘圆心处的透明酒瓶,在心底就着谐音胡乱骂了一句。与此同时,俞可涵那几个女同学正窃窃私语,声音却不受阻挡地直往她耳朵里边钻:“……好像就是他之前的那个女朋友。”

“不对吧。听说他前女友特漂亮,特女人。这明显还是个学生妹嘛。”

“……”

张礼然万般后悔。她就不该来。明明是他们两个人的事,跟她半点关系都没有。她瞎乎乎地出来搅和什么劲,弄得现在一身腥。

又坐了一会儿,张礼然觉得全身上下哪都不舒服。她怕自己冷不丁就“砰”一声倒地不起了,赶紧趁头还不算晕胃也还不算翻腾告辞回家。出来时急了点,差点撞上人。对方满下巴的络腮胡掩盖了年龄,令她不知道是哥哥辈还是叔叔辈。胡乱道过歉后,张礼然赶紧往外溜,却在擦肩而过的那一瞬听到他说:“哦,你呀!”她吓了一跳,转身回去看那人,脑子里却完全没有印象。男人冲她笑了笑,手插在裤兜里,继续一级一级地沿着楼梯向上走。

“他该不是因为小梅来了才派你做代替的?”

这话比刚才的感叹更让人纳闷。张礼然迷茫地看着那背影消失在楼梯顶端,心想:大概是认错人了吧。

于是插曲也就是插曲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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